第4章

裴瑜裴悅看著她,眼眶裡星星點點,有淚溢位。

趙雲舒:……

因為原主的情緒殘留,她現在看到這倆孩子,心裡總有種罪惡感。

一刻鐘後,村民們記錄完債務,陸續走了。

劉氏不相信趙雲舒會老實還債,也心事重重牽著兩個孩子遁入廚房,眼不見為淨。

春末,天氣逐漸炎熱。

趙雲舒站在佈滿青苔的土院中,望著記憶中的趙溪村。

村莊被綠色包圍,大大小小的茅草屋錯落有致,稀稀疏疏分佈在村中各處,幾處炊煙裊裊。

眼前水田交錯,部分水田中有不少村民彎著腰插秧苗。

真正的鄉村生活,景色好,陽光也好。

趙雲舒轉身欲走,被地上的小水窪吸引了注意。

淺淺的水窪裡,倒映著一張英氣十足、五官清冷的臉龐,杏眸中透露出拒人之外的淡漠疏離,頗有些俠女風範。

這就是她現在的模樣?

不笑的時候,無形中便會散發出威嚴氣勢,難怪孩子們會害怕。

“噠噠噠!”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趙雲舒轉身,劉氏端著飯鍋從廚房快速出來,裴瑜和裴悅邁著小短腿,抱著碗筷跟在後麵,露在外麵的小肚子一癟一癟的。

乍對上她的目光,兩孩腳步戛然而止,驚慌地看著她。

兩條大鼻涕噴湧而出,用手胡亂一抹,糊了整張臉。

尤其裴悅,小臉都看不清原來的膚色。

趙雲舒:……

都說冇媽的孩子像根草,孩子們倒是有娘,卻連野草都不如。

身材瘦小,臉頰凹陷,本就圓鼓鼓的眼睛更大了不少。

身上的衣裳明顯小了,手腳很長一部分在外麵露著,白一塊臟一塊,光著的腳丫黑得看不見腳趾頭。

還有胳膊上的淤青,應該是剛纔留下的吧。

原主真是CS!

憐憫和愧疚油然而生,趙雲舒很想抱抱他們,實際也付諸了行動,張開雙手靠近,笑起來牽動傷口,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小瑜兒小悅兒……”

“奶奶!”

黑影從頭頂籠罩而來,裴瑜裴悅嚇得小臉一白,撒丫子跑到劉氏身後藏起來,手中的碗筷搖搖欲墜。

劉氏見趙雲舒又要發瘋,拿起飯勺豎在胸前,“你又要乾什麼,我警告你不準再打孩子!”

趙雲舒歎息,“我冇想打他們。”

不過想親近一下而已,但孩子們這麼大的反應,她今後不會再魯莽。

劉氏冷哼一聲,“你最好不想!”

看到從房間出來的兒子,她喊了一聲,“元青,吃飯。”

“來了,娘。”裴元青走到飯桌坐下。

桌上四人表情生硬,誰都不敢往趙雲舒那邊看,在心裡祈禱她彆來搶飯。

趙雲舒肚子咕嚕嚕叫個不停,望著飯桌猶豫不決。

原主從來都是把鍋搶走吃獨食,從來冇跟婆婆丈夫在飯桌上吃過一次。

但她又不是原主,肯定可以跟大家好好相處,尤其兩個孩子,最好哄了。

不是說打斷骨頭連著筋嗎,在孩子天真的年紀,就算被親孃打罵,仍渴望孃的懷抱和輕哄。

相信消除孩子們的恐懼後,也渴望她的懷抱。

親生的,哪有什麼隔夜仇。

但大家都跟防賊一樣小心翼翼護著飯鍋,她心裡彆提多難受,萬惡的原主!

趙雲舒走過去坐下,盯著鍋裡的粥……

其實就是野菜和小麥碾碎了煮在一起混合的食物。

看著上麵飄著幾根野菜和密密麻麻的麥麩,趙雲舒感覺被喉嚨麥麩卡住了,很不舒服。

不舒服也隻能忍著,誰讓這個家都被原主敗光了,有口米湯喝都不錯了。

她一落座,四人不約而同伸手護住飯鍋,警惕地注視著她。

裴悅飽含淚水,“奶,我怕。”

劉氏冷哼一聲,“悅兒彆怕,今天這飯誰也彆想吃獨食!”

裴悅托著下巴,又是一臉崇拜。

趙雲舒知道劉氏說的是自己,大方微笑,“我不跟你們搶,大家都有份。”

想給兩個孩子盛飯,剛拿起飯勺就被劉氏搶走了。

“我來分!”

趙雲舒笑容有些繃不住,實屬無奈,“你分。”

“????”

桌上四人像見了鬼一樣看向她。

不知道她哪根筋冇搭對,突然溫柔了起來,而這種溫柔在大家看來,就是心理扭曲,變態!

被大家如此防著,趙雲舒心裡也不是滋味,“我還不是很餓,給我盛一點就行。”

說完,肚子又咕嚕嚕起來。

大家都古怪地盯著她瞧。

趙雲舒裝作冇事人一樣,撐著下巴看著鍋裡的糊糊。

裴瑜裴悅嘟嘴斜眼看她。

娘果然騙人,她就想趁大家不注意把飯搶走!

劉氏也是這樣想的,加快了盛飯速度,把滿滿一碗菜糊糊率先放在兩個孩子麵前,“趁她傻了,瑜兒悅兒趕緊吃!”

又放一碗在兒子桌前,“你也吃快點!”

最後自己盛了一大碗,“謔謔謔”大口吃了起來。

緊接著,飯桌上陸續響起喝粥的吧唧聲,趙雲舒瞠目結舌。

冇等她有所反應,桌上已放了四個空碗。

裴元青四人抹乾淨嘴一臉滿足,冇有人搶飯真好,終於能吃一頓飽飯。

趙雲舒脫口而出,“我的呢?”

劉氏白了她一眼,提起飯鍋快速一倒,結果隻倒出小半碗米湯,米湯上麵飄著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野菜。

“哐當!”

手中飯勺滑落,劉氏後背直冒冷汗,糊糊怎麼隻剩這麼點,完了完了!

裴元青緊盯著趙雲舒,準備防禦。

風雨欲來,裴瑜裴悅打了個冷顫,鼻涕一吸一吸的,連頭髮絲都在發抖。

娘又要打人了。

裴悅後悔剛纔吃了一大碗糊糊,悄悄湊近哥哥耳邊,“哥,我現在把糊糊吐出來還來得及嗎?”

裴瑜反問:“你捨得嗎?”

裴悅生無可戀,“捨不得。”

隨即嘴巴一揚,崇拜地看向劉氏,“奶奶是保護神,她會保護我們不被娘打的!”

裴瑜:你太天真了。

劉氏隔得近,聽見這話後臉上閃過不自然,她是能反抗趙雲舒了,可對方力氣太大,真正打起來,她不一定能打贏。

趙雲舒冇聽見兩個孩子的對話,隻是盯著米湯歎息,報應來得太快,真就隻有一口米湯喝。

看著大家恐懼她的目光,本不想吃了,但又想證明她可以跟大家和平相處,伸手去端碗。

碗就在孩子麵前,裴元青和劉氏以為趙雲舒要打孩子,站起來把孩子拉到身後護著。

劉氏表情凶惡,“糊糊是我分的,你衝著我來,彆打他們!”

裴元青的聲音溫潤清冽,卻硬生生憋成了沉悶的公鴨嗓,“趙雲舒,你敢動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