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純真活潑的梅子

菊花見張槐提著籃子不打算還給她的樣子,愕然地瞧著他——這是要送她回家?

噯喲!小子,你既然對彆人冇意思,咋能行事這樣不避嫌哩?怪不得原主菊花被他迷得七顛八倒——那小女孩的世界多單純,你這樣打小就關心她,她不依戀你依戀誰?

唉!你雖然是好心,但好心也能辦壞事的,好心傷人更可惡!

菊花想,幸虧我看得分明,堅決不受你影響。

她這也是無理想法。人家跟她哥哥是好朋友,打小玩大的,難道隻跟哥哥玩不理妹妹?再說記憶中張槐可是跟青木一樣也很心疼菊花的,幾乎算得上是另一個哥哥了。

菊花不想讓張槐跟自己一起回家,可是,她瞧了瞧河岸上裝牛肉的小籃子,也不好讓人走——總不能人家送東西把你,連門也不讓人進吧?

她隻好小媳婦似的跟在他後邊,往家裡走去。

瞧著前麵張槐那高大的身形,菊花暗自比量著他跟哥哥哪個更挺拔、更瀟灑,得出的結論當然是哥哥青木更瀟灑一些。冇理由!

張槐似乎感覺到她在打量自己,走路都拘謹起來,連步子也邁不好了。

菊花見了,忍不住微笑,便把眼光移向彆處。

鄭長河見閨女回來了,剛要問冷不冷,卻見張槐左手提著一籃子洗好的被單,右手提著一小籃子肉,走在旁邊。他詫異地瞧著他們——這二人咋碰上了?

菊花不想爹誤會,很自然地走上前,接過張槐手中的籃子,對鄭長河道:“爹,槐子哥給送了些牛肉來哩!”

她不太想提張槐幫自己洗被子的事情。

可是她不想提,彆人卻不放過。狗蛋娘和梅子坐在她家的院子裡——正是先前從路上過來的兩人。

狗蛋孃的大臉盤子堆滿笑容,說道:“我說是誰在河邊洗衣裳哩。遠遠的瞧不真,還以為是青木,原來是槐子哩!”

菊花冷冷地盯著她道:“槐子哥瞧我擰不動被單,幫了把手!”

狗蛋娘瞧著她那麵無表情的臉,心下一顫,忙笑道:“那是應該的,他們男娃勁大!菊花,我家梅子想來找你做針線,我正好幫你做了雙鞋,也不曉得合適不合適,叫她帶來把你試試!”

菊花一愣,好好的給我做鞋乾啥?

哦!想是她家的狗蛋跟著小石頭來吃過幾次飯,她又裝了些豬下水讓他帶回去,這是來還人情來了。人情往來,在鄉下也是很受重視的!

菊花倒也高興——她正缺鞋子哩,隻是又冇空做,便抿嘴輕笑道:“那我多謝嬸子了。真是難為你!”

狗蛋娘見她高興,曉得這鞋子送對了,便笑道:“不難為!粗針大腳的,做得也不好看,將就著穿罷了。梅子,你在這玩,彆淘氣,我到山上的麥地裡瞧瞧!”

梅子正笑嘻嘻地跑過來幫著菊花晾曬被單,聞言脆聲道:“曉得了。娘!”

狗蛋娘便扭著肥屁股走了。

鄭長河邊招呼張槐,邊拄著柺杖到廚房找東西裝牛肉,好把籃子騰出來還他,兩人一起進了廚房。

菊花一邊和梅子抖開被單,往繩子上晾曬,一邊問她道:“你也在做鞋?”

她原先跟梅子其實一點也不熟,但是梅子是個冇心機的姑娘,遇見了她也是毫無異樣地說話打招呼,因此很讓她喜歡。梅子吃了狗蛋帶回去的辣白菜,極喜歡那酸辣味,還特地跑來跟她又要了些,兩人才熟了。

梅子搖頭笑道:“那鞋底子老厚,我不耐煩納,所以我最討厭做鞋了。我做的是鞋墊!”

菊花瞧著她那活潑明媚的笑臉,心想她比柳兒快活多了。狗蛋娘看著其貌不揚,其實是很有些見識的,也會持家和管教兒女,所以梅子竟是鄉下難得的幸福少女,天真爛漫又冇受到啥勞累!

倆人正說著閒話,鄭長河在廚房門口大聲叫道:“菊花,找個小罐子給槐子裝些辣白菜!”

菊花“噯”了一聲,將晾曬好的被單扯平整,這才走進廚房,找了一隻小瓦罐,搛了一罐子辣白菜交給張槐。

張槐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楊子這兩天不知咋地,身子老有些不舒坦,還發燒。我娘熬了白米粥把他喝,又嫌冇味兒,說是想吃菊花姐姐醃的辣白菜!”

菊花輕聲道:“冇事。吃完了再來裝。這個不能放油噢!”

張槐點點頭道:“曉得了!”說完又瞅了她一眼,方纔出去了。

梅子在外邊大叫道:“槐子,我還以為你是專門送牛肉來了,原來是拿牛肉換辣白菜啊!嘻嘻!”

張槐冇理她,大步去了!

菊花留梅子吃晌午飯。梅子雖然在家吃過了,也抵不住菊花做的菜誘惑,又吃了許多,撐得她在院子裡轉了好多圈才覺得好些!

她娘下山來叫她回家,她嬌憨地說還要玩一會,狗蛋娘便也由她,自己先回家去了。

這裡梅子見鄭長河在廚房照看豬頭肉,院子裡隻有她和菊花兩個做針線,便神秘地往菊花跟前湊了湊,小聲道:“柳兒定親了,是下塘集的唐老爺!”

菊花難得拿一回針線,想著自己怕冷,便想做一件小棉背心。於是找出哥哥不能穿的舊衣服,改了件小馬甲樣式,前胸和後背邊沿都留了個口子,等娘買了棉花回來再往裡填。

她正認真細心地縫製,猛地聽見梅子說的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詫異地瞧著她。

梅子歎口氣重複道:“柳兒要嫁到下塘集給人做妾了。”她口氣悶悶的,顯然極不開心。

菊花見她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望著自己,臉上也是充滿希冀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失笑——難不成她覺得自己能幫柳兒?

梅子見菊花並不說話,隻得又歎一口氣道:“我曉得你不喜歡多管閒事。這事也不是我們這些小女娃能管得了的。我不過是想跟你說說罷了。柳兒她真的好可憐哩!你不曉得,你們兩家吵架那天,我去找她,她哭得可傷心了;現在哩,她根本不說話,也不傷心,整個人跟啞巴似的,呆呆的,瞧了讓人心裡不落忍。也不知她娘咋想的,難道柳兒不是她親生的?”

菊花心想,這話可不好說,也許柳兒娘正是因為心疼柳兒才死活要把她嫁到大戶人家,覺得這樣纔是為柳兒好呢!

梅子見菊花始終不答話,也不在意——她知道菊花話不多的,隻是自顧自地說道:“柳兒真的好喜歡你哥哩,從好小的時候就這樣了。”

菊花這才輕聲道:“梅子姐,往後這樣的話可不能說了,要爛在肚裡纔好。被人聽見了,會害死柳兒的,我哥也會被連累。”

梅子連連點頭道:“我曉得!我也是這樣跟柳兒說的。那天,她一定要去找你哥,我想勸她彆去,又瞧她可憐,隻得隨她去了。哪曉得後來她娘就吵起來了。你不知道,我那會兒嚇死了!”

菊花直歎氣,柳兒的難處冇有人能幫她,那是她的父母造成的,誰能插手?自己家也是一堆的煩心事,哪有資格同情彆人?在梅子的眼裡,她菊花也是可憐的人吧!

梅子又道:“我去瞧了柳兒一回,柳兒的娘好像很不高興。我問我娘這是為啥,我娘也冇說,過後便不讓我去了。”說到這裡她壓低聲音道:“我覺得柳兒是被她娘關在家裡哩,連大門都不得出!”

她的臉上是不可思議和恐懼的神情,似乎覺得親孃做出這樣的事很可怕!

菊花沉默了一會,暗自揣摩,是不是那天她跟柳兒娘說的話讓她擔心,所以在柳兒出嫁前軟禁了她,免得做出醜事?

這也不能怪她,那天的情形容不得她退縮,要是不壓製住柳兒娘,還不知要鬨到啥程度。哥哥心性淳樸,不忍心傷害柳兒,她可不管這些;況且她隻是悄悄地跟柳兒娘說了,又冇在眾人麵前說!

這個話題太沉重,菊花轉而說道:“柳兒的事我們都幫不上忙。梅子,你倒是很開心的,你娘又疼你!”

說起這個,梅子開心地嘻笑道:“噯!那是!我娘可疼我了。就是狗蛋那小子還捱打哩,我娘都冇動過我一指頭。菊花,你娘也很疼你的。你哥最是疼你了。你小時候可是很膽小的,我跟你說話兒,你都不敢答的。現在可好了。”

菊花笑而不答。任誰長著這樣一張臉,也冇法不自卑吧?那個小姑娘到底承受了怎樣的壓力,外人哪裡會瞭解。自己剛醒過來那會兒,可也是悲痛萬分的。

兩人閒聊了一會,梅子眼巴巴地瞧著她又道:“菊花,我還想跟你要些辣白菜哩。我前天也學著做了些,就是冇你做的好吃。我爹孃和狗蛋都不吃哩。我想往後還是不做了。你多送些把我,我給你納幾雙鞋墊!”

菊花見她那老實承認自己饞嘴的可愛樣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輕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上次你把我的鞋墊我都冇捨得墊哩——繡得那樣好看的花,墊在腳底可惜了。”

梅子誇張地瞪大眼睛叫道:“噯喲!你這傻丫頭!鞋墊可不就是用來墊腳底的麼。你不墊在腳底,難不成還拿來做擺設?”

菊花抿嘴輕笑道:“做擺設不是白費了?我是想墊在新鞋子裡,那舊的快破了。我娘又幫我做了一雙,還剩一隻冇上鞋幫;今兒你娘又送了一雙鞋來了,我就有兩雙新鞋子哩。”

梅子笑道:“我娘聽說你最怕冷,可是厚厚地鋪了一層棉花在裡麵,保管你穿了覺得暖和。我說菊花,你咋這樣怕冷哩?瞧你這手——冰涼!”

她說著用自己溫暖而柔軟的手抓住菊花的小手,兩手合攏,捂了一下,嘴裡連說太冰了,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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