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少爺您來這種臟地的方乾什麼?”顧媛麵露驚慌,用身子遮擋住背後的顧祁。

厲家小少爺為人心善,顧媛生怕自己的惡行暴露,丟掉工作。

可她不知,厲時衍早已看到頭破血流的顧祁,麵上也冇什麼太大波瀾。

清冷疏離的少年淡淡收回目光,像是無事發生,“父親回來了,我來也是叫媛阿姨去煮茶。”

“哎!好!這就去!”

顧媛作勢要走,卻被厲時衍叫住,“藥箱有藥,媛阿姨順帶替他上一下吧。”

女人聽聞小少爺發話,雖不願管顧祁,麵上卻堆疊著討好的笑容,關心了兩句自己的兒子,將他一同推去了客廳。

這一路上,顧祁默不作聲,如同一具屍體般沉寂,望向走在前麵的厲時衍。

那雙眸子暗淡的像是附著了一層灰,黑如墨色的瞳孔中看不見光,滿是冰冷與厭惡。

他這雙腿,就是年幼不懂事,因為厲時衍斷的。

當年尚且年幼,五歲小心翼翼的顧祁,對彆墅中那閃閃發光的哥哥彆有崇拜。

他也想同自己的哥哥玩耍,可厲時衍對他永遠都是嫌棄與淡漠。

唇齒紅白的小糰子,心底自卑,卻依舊鼓起勇氣向他喚了一聲。

“哥哥…帶我玩好不好?我很乖的,不會打擾你。”

“不行。”厲時衍回答冷淡,將瘦小的男孩關在門外。

也許是太孤獨,也許是渴望親情,顧祁並冇有放棄,在房間外蜷縮了一個下午。

直到厲時衍打開門,看到那披星戴月的男孩向著他笑,就覺得噁心。

“顧祁,你隻是一個私生子,你是破壞我家庭,導致我母親與父親離婚的罪魁禍首。”

“你記住,我討厭臟東西,我也不是你的哥哥!”

六歲的厲時衍出言惡毒,哪怕顧祁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紅紅的,薄唇抖得厲害。

他也冇有同情,將男孩一把推倒在地,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五歲的小糰子還不懂厲時衍的話,他以為哥哥討厭自己,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夠好。

厲時衍玩具丟了,顧祁偷偷離開彆墅去馬路尋找,最後卻被醉酒的人開車碾過雙腿。

滅頂的痛苦襲來時,可憐的小顧祁緊緊將玩具護在懷裡,生怕哥哥心愛的玩具會碎掉,他會難過。

醫院護士的呼喊聲,逐漸讓昏迷的男孩睜開眼,動手術前他,隻想把玩具還給厲時衍。

玩具找到了,哥哥就會開心吧?

哥哥開心,是不是就不會嫌棄他不乖了?是不是就會同他一起玩了?

一切事與願違,五歲的男孩失去了雙腿,顧媛不聞不問,隻請了護工。

男孩乖的令人心疼,哪怕雙腿被截肢也不鬨,乖乖吃藥忍著疼比大人都懂事。

厲時衍冇來看過他,所有人都說他的人生毀了。

可顧祁從不這麼認為,他相信總會有人去愛他,他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出院回到彆墅,顧祁第一時間惦念著將玩具歸還,卻親眼所見厲時衍將玩具扔在地上。

他的真心碎了一地,不會有人真的對他好,從來不會…

生下來,就被刻上罪過的烙印,一生潮濕泥濘,遍體鱗傷不得善終…

顧祁收回思緒,抬眸望向坐在客廳中俊美的中年男人。

那是他的父親,卻從來冇有認過他,也冇有叫過一聲爸爸。

近在眼前,卻又如此遙遠。

“兒子,最近課業怎麼樣?”厲深握住厲時衍的手,二人坐在紅木沙發上拉家常。

“還行。”

“臭小子可彆說還行,你要是考第一,爸爸給你三倍零花錢。”

厲時衍濃眉微蹙,一副對父親無奈的模樣,“爸,你不如給我買習題。”

“哈哈哈好,我厲深的孩子就是有出息。”

男人生人勿近的氣場不再,對兒子隻有溺愛,大掌輕輕拍著他肩頭。

一旁顧媛見狀,也笑得如同厲時衍是自己親兒子,“是啊,時衍真有出息,不像顧祁那鬼混的,大半夜不回家,根本不懂分寸。”

厲深聽聞顧媛的抱怨,那雙狹長的眉目,才捨得望向客廳中頭破血流的少年。

他極為嚴厲,說了幾句便讓顧祁去彆墅院子麵壁思過。

彆墅院落外,正下著綿密的秋雨。

隻穿了一件襯衫的顧祁坐著輪椅,秋雨打濕他的衣服,雨水沖淡了額頭的血跡。

彆墅外風一吹,冷的徹骨。

顧祁看向彆墅內,燈火通明暖得像家,厲深與顧媛二人笑著,正對那得體的少年噓寒問暖。

少年骨節分明的大掌抹去雨水與血水,蒼白的嘴角噙著陰婺與嘲弄的笑容。

彷彿…他們纔是一家人。

他站在黑暗中,如同一隻喪家犬,不被厲家所接納。

*

與此同時。

虞棠擺弄著的黑色機車摩托,“王叔,這車好看嗎?”

“好看,小姐從小到大就像個男孩子,不愛擺弄娃娃就喜歡車。”

王叔一臉欣慰,“不過小姐已經很久冇碰機車了,能看到你開心,王叔也替你開心。”

虞棠聽聞管家的話,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笑起來彎得像月牙,中和了美豔的攻擊性。

“王叔,到時候帶你兜風去!”

“可彆!”王叔忙笑著搖頭,“一把老骨頭了,可不能亂折騰了,散架可冇人照顧小姐了。”

兩人有說有笑,溫馨的笑聲迴盪在虞家彆墅。

門外豪車的聲音,打破了彆墅內原有溫馨的氣息。

虞衡帶著年紀與虞棠相近的女孩進入彆墅,筆挺的西裝一看便是成功人士。

“虞總,您終於肯回來看小姐了?”

王管家忙吩咐家中仆人準備晚飯,哪怕深夜也對虞衡畢恭畢敬,準備給他接風洗塵。

飯桌上,那麵容肅冷的中年男人夾了幾筷子菜,放在同行女孩碗中。

一旁虞棠見狀懶得說話,自顧自扒拉著碗中的飯。

前世她死前,這個所謂的父親,就冇怎麼管過她。

按時打錢,直到她成為厲時衍的菟絲花,也不聞不問。

而虞衡身邊的女孩,正是他在孤兒院收養的養女,起名虞清清。

虞衡之所以如此討厭虞棠,也是因為虞棠長得像出軌的母親。

這件事一直都是虞衡心中的痛,虞棠三歲二人離婚後,虞衡恨她母親,連帶著家也不回了。

後來索性又收養了養女,連知會虞棠一聲都冇有。

“虞棠,你這是什麼家教?父親回來了都臭著一張臉?”虞衡把筷子一摔,淩厲的目光落在虞棠麵上,“你看看清清,再看看你!”

“你還當我是你女兒?這麼多年不聞不問,還真算得上個好父親呢!”

她這一番話,成功氣急了虞衡。

“啪——”

男人氣急敗壞,冰冷的巴掌冇有收著力,直接揮上了虞棠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