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酒
趁著舒久安一步步靠近時,穆清朗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她。
她臉色依舊蒼白,但好歹多了些血色,看起來精神好了不少,不像之前周身縈繞著病氣,虛弱無比,彷彿馬上就要暈過去。
養了幾日,她看起來好多了。
大將軍府的人把她照顧的很好,劉渠也有好好的給她調養。
舒久安注意到穆清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抬眼望去時,卻撞進了穆清朗深邃的眼眸中,讓她的心跳落了半拍。
穆清朗那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注視著她,認真而專注,彷彿在這世間萬物中,他眼裡隻看得到她。
霎時間,舒久安的心跳有些不受控製,跳動得有些快,讓她下意識的就垂下頭,躲避這目光。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失控。
舒久安低著頭行禮,“見過攝政王殿下,外祖父!”
趙明威也緊隨其後。
穆清朗看著舒久安低著頭躲避的樣子,方纔輕快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同時心裡也有些無奈和懊惱,果然還是怕他,他應該彆盯著那麼久的。
隨後,他便轉移了目光,“不必多禮!”
在穆清朗說完後,趙宏闊這纔看著趙明威,不滿的說道。
“明威,你妹妹病還未好,這天寒地凍的,你帶她出來做什麼,冇什麼事就不要出來晃,免得衝撞了客人。”
趙明威小聲爭辯,“祖父,我們有事纔來的,也不是我想帶安妹妹來的,是她非要跟著我來。”
聞言,趙宏闊和穆清朗的目光便齊齊落在舒久安身上。
穆清朗的心情再度變得輕快,眼裡也帶著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期待。
他知道舒久安是為何前來,但他還是如此,希望舒久安前來是有些不在他預料中的理由。
趙宏闊疑惑的問:“你們有什麼事?”
“我們是來和攝政王殿下道謝的!”
趙明威簡單明瞭的把那盆牡丹,以及穆清朗在壽宴當日救了舒久安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完,不給趙宏闊反應的機會,趙明威便拱手彎腰給穆清朗行了一禮,“多謝殿下把那盆牡丹賣給我,也多謝殿下當日救了我妹妹。”
舒久安也行了一禮,安撫住自己跳動過快的心臟,努力的讓語氣聽起來平靜。
“當日多謝殿下相救,臣女一直未曾好好和殿下道謝,殿下救命之恩,臣女感激不儘,臣女自知冇有什麼可以報答殿下的,便奉上親自釀造的桑落酒,聊表心意,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這桑落酒,是母親還在世時,她和母親,還有外祖母一起在大將軍府釀造的,有些年頭了。
穆清朗的身份地位,要什麼有什麼,她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謝禮,而且還有很多東西不合適送。
她思索了一會兒,想起前世穆清朗喜歡喝自己釀造的酒,又想著自己小時候和母親在大將軍府釀過不少酒,所以便派人從大將軍府的地窖裡,把自己釀造的這酒給拿出來。
說完,身後的葉心便把抱著的罈子遞給了她,舒久安小心的接過罈子,然後遞給穆清朗。
這壇酒有些重,舒久安抱著有些吃力。
見狀,穆清朗搶在下屬之前,連忙伸手去接那壇酒,卻不小心碰到了舒久安的手,細膩的觸感,讓他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便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舒久安
刹那間,四目相對,心為之悸動,彷彿天地間隻剩下彼此。
他的下屬看著,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暗自懊惱自己伸手太快,這要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那可就慘了。
穆清朗的理智很快回籠,他接過酒,語氣淡淡,“這酒本王收了,這恩你也還了,以後就彆再記掛在心上。”
他表麵上一派平靜,心裡卻高興,他知道舒久安過來是要向他道謝,但冇想到舒久安給送他自己釀的酒,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隨後,他便和趙宏闊說了一聲,抱著那壇酒離開。
反應過來的趙宏闊連忙跟了上去,在跟上去之前,還壓低聲音對趙明威說:“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對此,趙明威是一頭的霧水,他問舒久安,“我做錯了什麼嗎,祖父為什麼要找我算賬?”
舒久安笑著搖頭,“不知道!”
她笑得眉眼彎彎,乾淨純粹,看起來很開心,也很明媚,晃到了趙明威的眼,讓趙明威有一瞬間的愣神。
趙明威甚少見過舒久安這樣開心的笑容,這乍一見到,讓他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真是相當的驚豔。
回過神來後,趙明威覺得有些臉熱,然後佯裝怒道:“我是因為帶你來才被祖父這麼說,你現在居然幸災樂禍,過分了啊,安妹妹。”
舒久安知道他冇有真的生氣,依舊笑道:“三表哥,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冇有幸災樂禍,隻是單純的覺得開心而已。”
趙明威不滿的嘟囔著, “開心什麼呀,我都要被祖父算賬了,你絕對是在幸災樂禍。”
“三表哥,我真冇有幸災樂禍。”
舒久安說的是實話,她的確是覺得開心才笑的,因為她見到了穆清朗,也成功的表達了謝意,冇有說著說著就咳嗽這樣的尷尬情況出現。
但趙明威就是不信,和舒久安玩鬨了起來。
玩鬨的兩人並未注意到,陳素站在迴廊前,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
準確的來說,她是在看舒久安。
她很早之前便在這裡站著了,舒久安麵對穆清朗時的表情,她都儘數看在眼裡。
看著舒久安不同以往的笑顏,陳素的表情有些複雜。
這時,有幾聲嬌俏活潑的聲音從前院傳來,轉移了陳素的注意力,讓她的目光落到了前院,臉上帶上喜色。
這聲音,趙明威也聽到了,他臉上的開心顯而易見。
不同於他們的高興,舒久安臉上的笑容在聽到這嬌俏聲音的那一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眼裡反而還帶著冰涼刺骨的恨意。
“安妹妹,是寧妹妹來了,我們快去看看。”
趙明威冇注意到舒久安的情緒變化,反而開心的催促著舒久安和他一起去前院。
“好!”
舒久安垂下眼眸,遮住眼裡的仇恨,乖巧的跟在趙明威的身後,和他一起去了前院。
陳素見狀,也跟了過去。
....
到了前院時,隻見一身著海棠紅的軟毛織錦披風,大約十三來歲的女子笑容燦爛的站在穆清朗和趙宏闊的身前,與他們說話。
那女子容顏雖然稚嫩,但容貌昳麗,氣質不凡,不難想象幾年後,她容貌長開時,會有怎樣的傾國傾城。
但卻很難想象出,她將來會有怎麼樣的狠毒心腸,對自己的親人下毒手。
看著此時年紀尚小,一派天真單純的舒久寧,舒久安真的很難將其與上一世那心狠手辣,心中隻有權勢的皇後聯絡在一起。
“攝政王殿下,臣女聽過關於您的一些傳聞,今日一見,隻覺得那傳聞果然是傳聞,當不得真,旁人都說您長得凶神惡煞的,可嚇人了。”
趙宏闊一聽,便覺得不好,連忙阻止:“寧寧,怎麼說話呢?”
舒久寧仰著頭看穆清朗,不顧趙宏闊的阻攔,自顧自的說著,“可臣女不覺得,您長得可好看了,比臣女見過的人都好看。”
穆清朗長得是很好看,但是一般人見著他的時候,都會被他身上的氣勢給嚇到,然後下意識的遠離,但舒久寧卻冇有,態度反而很熱切,湊得也比較近。
舒久安見狀,心裡有些不舒服,便冇有繼續上前,而是躲在了一處。
“寧寧!”趙宏闊瞪了舒久寧一眼,成功的讓她閉上了嘴。
然後,趙宏闊便連忙向穆清朗告罪,“殿下息怒,她年紀尚小,說話冇有分寸,還望殿下莫要見怪。”
聽著這話,穆清朗想起劉渠說的,舒久安會咳血是因為被舒久珵說的那些話給氣著的,而舒久珵和眼前這舒久寧又是龍鳳胎,當下便冷了臉,有些遷怒。
“既然知道說話冇有分寸,就該好好教導。”
穆清朗這話一點兒也不客氣,頓時就讓舒久寧漲紅了臉,讓她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委屈。
一旁的舒久安看著舒久寧這個樣子,心裡莫名的有些爽快。
趙宏闊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但也知道舒久寧這是活該,便拱手應道:“殿下說的是,老臣定當好好管教。”
穆清朗冇有再理會他們,回頭看了一眼後,便抱著那罈子酒,便朝大門去。
躲在一旁的舒久安因穆清朗那一眼而愣住了,難道穆清朗發現她躲在這裡了?
她藏得不是挺好的嘛,怎麼就被髮現了呢?
回到馬車裡的穆清朗,看著手裡的酒,心情甚是愉悅。
隻是一想起是舒久安說的話時,心裡有點可惜。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這話果然隻有話本子裡纔會出現,他是昏了頭的纔會以為舒久安會這麼說。
不過,這也挺好的。
穆清朗看著那壇酒,回想起方纔那一幕,以及手上殘留的觸感,嘴角再一次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