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風雲湧動，明爭暗鬥，樓上餐廳裡，秦妖跟趙斯衍很是和諧。

秦妖對燒烤不感興趣，倒是用高腳杯，倒了半杯啤酒來喝。

趙斯衍說，“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用紅酒杯裝啤酒的。”

太優雅了。

太做作了。

秦妖說，“我也是頭一次看到，來頂級奢華酒店，吃燒烤喝啤酒的。”

趙斯衍哈哈大笑，起身奪走秦妖麵前的幾個杯子。

“我請客，我結賬，連啤酒都不讓喝了？”秦妖挑眉。

趙斯衍重新開了一瓶啤酒，遞給秦妖，“啤酒就要大口大口喝，你小口小口的啜，能嚐出什麼味來？”

秦妖不解，“那要怎麼喝？”

趙斯衍抓起一瓶啤酒，仰起頭猛地往嘴裡灌，咕嚕咕嚕地喝掉一大瓶。

“看，這樣，才叫喝啤酒。”他豪放地擦擦嘴，朝秦妖挑釁一笑，“不能喝的話，就算了。”

秦妖冇搭理他的激將法，依舊慢條斯理地喝著。

在趙斯衍的勸說下，她倒是吃了兩串燒烤，冇有想象中那麼好吃。

“小時候，我家裡破產，搬到鄉下去。”秦妖拿著一串烤肉，陷入回憶，“那地方很窮，要走到很遠的城裡，纔會有燒烤攤。”

但是即便有燒烤，她也吃不起。

隻有她吃不起。

姐姐和妹妹能伸手向父母要錢，捱過罵以後，跑向燒烤攤，買想吃的東西。

而她很心疼父母，不忍心花父母的錢，去吃昂貴的燒烤。

即便隻是幾塊錢，對那個家來說，也不是那麼輕鬆的事。

所以，每一次每一次，她都隻會瞪大眼睛，嚥著口水，看姐姐跟妹妹在那吃燒烤，滿嘴是油。

父親痛罵女兒們不懂事，花錢吃那些臟東西。

母親拉著秦妖，不讓她靠近姐妹們，說，妖妖真懂事，妖妖真心疼媽媽，不給家裡增添負擔。

冇人說，給妖妖也吃一點，分給妖妖一點就好。

哪怕一次，都冇有過。

現在想來，父母的偏心，似乎從她記事以來就有了，不是在遠赴帝都打拚以後。

麵上突然被丟來一塊紙巾，秦妖抓過，陡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淚流滿麵。

她狼狽地擦掉眼淚，說，“這燒烤好辣。”

趙斯衍低著頭，冇看她，附和說，“確實，還是得跟後廚反映一下，香料放太多，高油高鹽，反而掩蓋了烤肉本身的味道。”

“星月酒店不是燒烤店，你要求怎麼這麼多？”

趙斯衍理直氣壯地說，“訂一個私人餐廳的價，還不能讓人吃一頓味道完美的燒烤了？”

秦妖被他說服了。

在趙斯衍的慫恿下，秦妖總算是拿起酒瓶，一口接一口地灌。

這明明隻是件很普通的事，但對秦妖來說，卻是很新奇的體驗，

自打出道，她對自己嚴苛得近乎病態，不允許自己做出任何不優雅的事，哪怕一個人在家裡，也要完美到極致。

貴族，淑女，高貴，典雅，一舉一動，皆是風采。

她擔著“姬”的名號，從來不肯有絲毫懈怠。

兩人正喝著酒，樓下餐廳裡，突然產生爭執。

大概是秦榮榮太過於囂張跋扈，李恩恩那幫人看不下去了，兩邊起了口角衝突。

然後，秦榮榮就被李恩恩等人掀翻在地，壓在地上狂扇耳光，其他人怎麼都拉不開。

秦榮榮大哭大叫，精心梳理的頭髮被扯亂，漂亮的裙子也被一條條撕開，還被推進水池裡，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秦妖看著這一幕，嘴角含笑，深感賞心悅目。

她笑了一會，才突然想起趙斯衍在對麵。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過分的姐姐？”

明明妹妹被打成那樣，她卻冷眼旁觀，隻顧著笑。

趙斯衍說，“我不清楚你們姐妹有什麼恩怨，不過，被你這麼討厭，看來是你妹妹有問題。”

秦妖失笑，“你就冇覺得，是我本身太壞，見不得妹妹過得好？”

趙斯衍認真地說，“你不是那種人。”

秦妖啞然。

“你跟我才認識四個月，四個月的時間，能看清什麼？”

她花了二十多年，臨死，纔看清什麼是人性。

趙斯衍摩挲著啤酒瓶，說，“我看人很準。”

“我以前也覺得，我從不看走眼，但是最後證明，我眼光的確不行。”秦妖百感交集。

趙斯衍依然覺得，那是秦妖遇人不淑。

“不是人人都人麵獸心，你隻是冇遇到可以依靠的人。”

秦妖慵懶地趴在桌上，醉眼迷離，彷彿蒙上一層晶瑩的水霧，漂亮得跟精靈一樣。

她腦子卻很清醒，隻說，“什麼是能依靠的人？”

黑傑克嗎？

她找不到那個人，也不想再去找了。

如果有一天相遇，她會感激黑傑克，感謝那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最後給予她溫暖，也會儘力報答那份恩情。

但這樣就足夠了，她真的不想再跟任何人有親密的感情。

不付出真心，就不會被反噬傷害。

樓下餐廳裡，因一幫人發展成打架鬥毆，很快被餐廳經理禮貌地請出去，以免影響餐廳形象。

眾人興致全無，並覺得非常丟臉，儘數散去。

他們前腳走，秦妖後腳就收到秦為奮的電話。

“你給我滾回來！”

電話裡，秦為奮怒氣沖沖地吼。

大概，是秦榮榮離開餐廳後，把被打的事告訴了秦為奮，秦為奮找茬來了。

秦妖打起精神，要回去好好應對。

夜色已深，趙斯衍跟在秦妖身後，往停車場走去。

秦妖喝了不少啤酒，有些站立不穩。

“真不要我送你回去？”趙斯衍擔心地問。

秦妖朝他揚揚手機，“蘇涼快到了。”

趙斯衍有些無奈，“路上小心，彆跟助理搶著開車。”

“你也是，彆酒駕。”秦妖一笑，令趙斯衍有些恍惚。

薔薇姬的美眾所周知，而她一向剋製謹慎，從不在公共場合喝太多酒，令自己失去控製。

所以，冇人見過，秦妖微醺之後，醉眼迷離，雙頰泛紅的模樣。

絢爛奪目，嬌豔繁榮，卻又不是豔麗的成熟，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含蓄而不張揚，將少女內斂明媚的美，彰顯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