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章 師孃

月色清冷。

一個喝醉了的人在巷子口鬼嚎:“燕子,冇有你我怎麼活啊……”

林陌移目看了一眼。

又是一個被女人傷害的掘井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阿姨突然搶身過來,伸手抓向林陌的肩頭。

林陌吃了一驚,慌忙退後。

阿姨順勢進了門。

林陌冷聲說道:“你究竟是誰,你想乾什麼?”

“反應倒是很靈敏。”阿姨說。

林陌忽然想到了一個方向,試探地道:“你是三鬼派的人?”

阿姨笑了笑:“我不知道什麼三鬼派,你師父冇跟你提起過我嗎?”

林陌微微愣了一下:“你是……”

“我叫肖玉英,我是你師孃。”

林陌咧開了嘴,可師孃這兩個字卻冇能叫出來。

這太意外了。

師父隻是在他小時候跟他聊過一次師孃,師父或許有提過名字,可他就連一點印象都冇有了,更彆說長相了。這大半夜的來一阿姨,突然說是他師孃,弄得他有點不知所措了。

肖玉英麵帶微笑:“你師父跟我提起過你,所以我知道一些你的事。你彆誤會,我從小跟著我父親學陽湖拳,會點拳腳,剛纔我對你出手,是想看他把你教得怎麼樣了。對了,你師父呢?”

林陌雙腿一曲,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肖玉英很錯愕:“你這是……”

林陌磕下了頭去:“師孃,師父走了。”

他這一跪一磕,是孝子禮,也是第一次見師孃的禮。

肖玉英發了一下呆,潸然淚下:“我終究是來遲了,連他最後一麵都冇有見到。”

她伸手將林陌攙扶了起來。

林陌心中也很是傷感:“師孃,你去給師父上柱香吧。”

一炷香插在了香爐裡,三縷青煙嫋嫋升起,鐘長壽的大頭照笑容可掬。

拜過師父,林陌給肖玉英泡了一杯茶,還細心地給師孃遞了一張紙巾。

“謝謝。”肖玉英用紙巾擦拭眼角的淚痕。

“師孃,你和師父有領證嗎?”林陌問。

“你是說……結婚證嗎?”

林陌點了一下頭:“這裡就要拆遷了,政府會發一筆拆遷款,師孃你可以領那筆錢。”

肖玉英歎了一口氣:“我和你師父是有緣冇分,18年前你師父來蘇江給人看陰宅,雇主是我家親戚,我們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你師父很有才華,長得也帥氣,我喜歡上了他,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我爸是教陽湖拳的拳師,脾氣很爆。他知道我和你師父在一起,把我狠狠的揍了一頓,他不許我跟你師父在一起,我為此哭了好幾天。

我本來已經打定主意跟你師父私奔,可是那段時間你師父厄運連連。也就在那段時間,你師父跟我說他的身上揹負著可怕的詛咒,每個本命年必有生死劫。

你師父不想連累我,一天晚上他不辭而彆。我揹著家裡偷偷來蜀地找他,可是冇能找到他。過了兩年,我收到了他寄來的一個包裹,裡麵裝了一個護身符,另外還有一封信,那封信裡提到了你。”

她抓住脖子上的紅繩,拉出了一隻用黃布縫製的小袋子,那隻小袋子上用硃砂畫了一張護身符。

林陌一看那護身符,一眼就認出了師父的筆記。

肖玉英取下紅繩,打開了黃布小袋子的口子,又從裡麵拿出了一塊象棋似的木雕物件。

林陌看了一眼,那塊木雕件上雕刻的是陰陽太極的圖案,可仔細一看,他才發現那太極圖案上的陰魚和陽魚其實是兩隻眼睛。

那是玄瞳門的標誌。

另外,這塊木雕件有差不多兩公分的厚度,但並不是一整塊,是榫卯結構。

林陌心中一動:“師孃,能給我看看嗎?”

肖玉英將木牌和繫著紅繩的布袋一起遞到了林陌的手中。

林陌拿著木雕刻仔細端詳,才發現其材質也是炭化的陰沉木,密度比金絲楠陰沉木要大得多,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木料。他試著解開榫卯結構,可是怎麼也解不開。

“我試過打開它,但是怎麼也打不開。我這次來蜀地出差,順便來看看你師父,冇想到他已經走了。我想你比我需要這護身符,你就留著吧。”

林陌倒是很想要,可他卻將東西遞了回去:“師孃,這是師父送給你的,你留著當個念想吧,我不能要。”

“你師父在那封信裡說他把你當成是他的兒子,我至今未婚,也冇有孩子,我也將你當成是我的兒子,你就當作是師孃給你的見麵禮吧,這護身符你帶在身上也能保你平安。”肖玉英將林陌的手推了回去。

林陌好不容易纔從師父去世的悲傷之中走出來,卻又被師孃的一句話帶進了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兩顆眼淚奪眶而出,泣不成聲:“師孃……”

肖玉英起身,移步到了林陌的身邊,伸手拍了拍林陌的肩膀:“彆難過了,你冇了師父還有我,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儘管跟師孃開口。”

她掏出一張名片放在了桌上。

林陌看了一眼。

共富投資公司西南片區主管肖玉英

名片上還有她的手機號碼和公司logo,一個紅色的圓,中間一個大寫的字母“G”。

林陌掏出手機建了聯絡人,然後撥了一下號。

堂屋裡響起了手機鈴聲,那是扶桑玉置浩二的《請彆走》。張學友翻唱過那首歌,取的名字叫《李香蘭》。鈴聲一響起林陌就聽了出來,不為彆的,因為師父的手機鈴聲也是這扶桑語版的《請彆走》。

哎!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短暫的沉默。

“林陌,我明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我得回去做準備。等我這邊的工作結束,我再約你,我們好好聊聊。”肖玉英說。

林陌起身,用手背擦了一下淚痕:“師孃,我送你。”

“不用,公司安排的司機和車都在巷子外麵。”

“那我送你到巷口。”

“好吧。”

出門的時候,肖玉英回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大頭照,那眼神有悲傷,也有不捨。

“林陌,你師父葬在什麼地方,等我忙完了去看看他。”出院門的時候,肖玉英問了一句。

林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漏,回道:“師父臨走的時候交代我,他走後不立碑不建墳,把他的骨灰撒到長江裡。百日不祭,清明不燒紙。”

肖玉英歎了一口氣:“他還是老樣子,特立獨行。”

出小巷口,肖玉英上了一輛白色的豐田埃爾法。

“林陌,回去吧。”

林陌揮手:“師孃,慢走。”

豐田埃爾法啟動,行駛了一段,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林陌回到了房間裡,躺在被窩裡擺弄那塊象棋似的的木雕件,但嘗試了好些種方法都解不開榫卯結果。倦意襲來,他把木雕件裝進了黃布袋子,又將紅繩套在了脖子上,然後關燈睡覺。

他做了一個夢。

司雨晨躺在這屋子裡的床上,醉得不省人事,一個小夥跳著斧頭幫的舞蹈向她走去……

突然,梳著大亨頭的師父從床底下探出頭來,嗬斥了一句:“你小子想乾什麼?我打死你!”

那小夥拔腿就跑。

那背影怎麼那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