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斂坐在一棵大樹下,雙手攏在袖子裡,看著張元搬石頭裝車,“元哥,搬石頭的時候,腰背一定要挺直,做到腰馬合一,纔不會扭傷脊骨,也不容易砸到腳。”

出於對發小兄弟的“關懷”,他把自己搬石頭的心得體會傳授給張元。

張元累的氣喘籲籲,額頭佈滿汗珠,渾身汗水更是濕透了衣衫,悶不做聲,不想跟他講話。

“元哥,可以了,彆裝太滿,我這小黑驢還小,不能拉太重。”

許斂眼看差不多了,走過去,駕車離開,向鎮上的碼頭行去。

不得不說,運石工著實比搬石工舒坦,有了性口幫忙乾活就是不一樣,不僅輕鬆,掙的糧也多一些。

便這樣,來回拉了幾趟,就到了中午。

礦場的午飯還是一如既往,兩個黒饃饃加一碗稀粥。

張元狼吞虎嚥地吃完,眼巴巴地看著許斂手裡的黒饃饃,“斂哥兒,你看能不能...”

“不能!我正在長身體呢。”

許斂趕忙將黒饃饃塞嘴裡吃掉,將碗裡的稀粥也喝乾吃淨。

張元不滿道,“你怎麼跟防賊一樣防著我,咱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兄弟,你現在是運石工,掙糧多,就不能照顧一下哥哥我?”

許斂道,“這世道誰都不容易,你當運石工的時候也冇照顧我吧?”

張元賭氣地躺下休息,不跟他說話了。

許斂也不在意,環顧四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家裡帶來的一點牛肉塞嘴裡,補充營養。

休息了片刻,十多個監工拎著藤條催促乾活。

礦工們隻得從地上爬起來。

許斂坐在樹下,雙手攏在袖子裡,邊看張元搬石頭裝車、邊嘮嗑,張元不理他,他就自顧自地說,權當是打發時間。

等裝好了車,他就駕車離開,運往鎮上的碼頭。

來回了幾趟,天色快黑了,管事韓度宣佈收工,礦工們排隊領糧。

許斂領到了雙份糧,也就是三斤。

見張元總是瞄他的糧袋,他將糧袋捂在了懷裡。

張元手裡提著一斤半的糧,手氣無力地爬上他的驢車。

許斂架著驢車回家,走到半路,停了下來,“元哥,下來幫忙割草,我帶回去餵驢子。”

張元本來心裡就有氣,這下惱火了,“我憑什麼幫你割草?”

許斂理直氣壯,“你不幫我割草,我就不準你乘坐我的驢車。”

張元臉黑了下來,隻得下來幫忙割草。

許斂見他慢吞吞的樣子,“元哥,割快點,等下天黑了,若是遇到劫匪,咱兩小命就冇了。”

張元隻得加快速度,嘴裡不停埋怨,“我都累了一天,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你這人真是越來越精了,一點虧都不肯吃!”

俗話說吃虧是福,可是許斂不想要這樣的福氣,還是將這樣的福氣給彆人吧。

兩人割了半車的草,眼看天快黑了,趕忙駕車離開。

從張元家門前經過,停了一下,張元跳了下來,許斂駕車繼續往家裡走。

“斂哥兒,你要女人不要?”

冷不丁,有個黑影竄了過來,攔住了驢車。

許斂連忙拉住驢車,定睛一看,發現是在礦場乾活的一個搬石工,名叫楊業,挺壯實的一箇中年漢子。

許斂下意識地搖頭拒絕,“讓開,我不要!”

“你現在是運石工了,掙糧多,你家裡隻有兩個女人,吃不了這麼多糧,可以再養一個女人的嘛。”

楊業湊到驢車邊,“我的小女兒,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我家就在旁邊,你跟我去看一下唄,看了保準你喜歡。”

許斂奇怪,“礦場也不止我一個運石工,為啥把女兒給我?”

楊業解釋道,“我小女兒剛到找漢子的年齡,把她給年紀大的運石工,我可捨不得,你這年齡跟她剛好般配得緊,而且年紀大的運石工家裡都好幾個女人了,我小女兒跟過去實在委屈,你家裡的女人少,合適的很。”

許斂明白了。

要說不心動,那肯定是假...

根據他金手指的需求,隻有細雅姐一個肯定不夠,遲早都要。

可是他目前的情況,每天掙三斤糧,養活一家三口,也就勉強夠,再多一個就有點吃緊了。

而且,往家裡帶女人這樣的事情,他總得跟細雅姐商量一下,否則就會導致細雅姐對他的好感度下降,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應該不會把女兒白送給我吧?”

許斂試探地問。

楊業神情不快,板起臉,“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這世道哪有白送的道理?我辛辛苦苦乾活掙糧把女兒養大,不指望回本,可總得讓我有一個心理安慰吧?”

許斂道,“那你說,你要多少糧,我考慮一下。”

楊業似乎早就想好了,“你生的俊俏,我女兒肯定會喜歡,我也不多要,隻要等重就行,我女兒已經秤過重了,她八十五斤,你給我八十五斤糧就可以。”

八十五斤糧,挺劃算...許斂卻為難道,“我現在拿不出這麼多糧,可以賒賬嗎?”

楊業指了指他懷裡,“我都替你想好了,梁岩給了你十五兩銀子買驢子,你這頭小黑驢肯定要不了十五兩,應該還有剩餘的吧?你把剩餘的銀子給我,就當是定金,你先把我女兒領回去過日子,等你以後掙了糧慢慢給我就是了,反正你有驢子,我也不怕你賴賬,你要是敢賴賬,我就跟你拚刀。”

真是幽朝好嶽父...許斂很“感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梁岩給的十五兩銀子,他買驢子花了十二兩半銀子,買車架花了半兩銀子,還剩二兩,又從三個精壯漢子屍體身上掏了五兩多銀子,他現在的身家高達七兩多。

對於普通人家而言,這著實是不小的一筆銀子。

許斂道,“我先去你家看一下,看看你女兒是不是跟你說的這麼水靈好看,如果我看的中意了,可以付定金給你。”

“那走吧。”

楊業在前麵帶路。

許斂駕車跟著他。

走了冇多遠,到了楊業家。

跟綠竹鎮的絕大多數平民一樣,楊業家也是老土屋。

“嬋兒,出來一下。”

楊業帶著許斂進去,衝著裡屋叫喚。

許斂看見兩個又老又瘦的中年女子在做針線活,常年放血,又吃不飽,肯定老的快;一個約莫十六歲的少女從裡屋小跑出來,雖然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衫,卻怎麼也掩藏不住標緻的容貌。

一看這少女水靈好看的模樣,許斂心頭一熱,一下就看的中意了。

楊業道,“怎麼樣?冇騙你吧。”

楊嬋兒小臉發紅,含羞帶怯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人,顯然,她也知道爹帶少年來家裡乾什麼,家裡肯定商量過了。

“你願意跟我回家,當我的女人嗎?”

許斂注視著楊嬋兒好看的臉蛋,說話很直接。

作為現代文明社會的“素質人”,他實在不想這麼直接,可是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不需要什麼歪歪繞繞,也不需要什麼扭扭捏捏,還是直接一點為好。

楊嬋兒臉更紅了,也更加羞怯了,卻不肯錯過這樣的良配,“斂哥兒,我願意跟你好。”

“如此甚好...”

許斂感到滿意,肉痛地從懷裡摸出二兩銀子,放在桌上,當然不會把七兩全部當定金,二兩就夠了。

兩個又老又瘦的中年女子當中有一個泛著淚光,不捨地抱著楊嬋兒。

她對許斂囑咐道,“你是嬋兒的第一個男人,你可得好好待我家嬋兒!每天要多給點糧她吃!還有放血也得跟其他女人輪著放,可不能讓我家嬋兒天天放!”

第一個男人,這話說的...也冇錯,這樣的亂世,男人經常出現意外,換男人也是常有的事。

許斂說話也很實在,“請你放心,你把她生得這般好看,我心裡歡喜的很,不會虧待她,每天都會讓她吃飽飽的。”

楊業將桌上的二兩銀子拿起來,放嘴裡咬了一下,確定冇假,揮了揮手道,“你帶回家去吧,天快黑了。”

許斂道,“我先不忙著帶她回去,我得跟家裡的女人商量一下。”

楊業感到不理解,“這有什麼好商量的,你有能力多養一個女子,你家裡的女人就能少放血,身體的負擔輕了,這是她們的福氣。”

這...許斂驚訝地發現,現代的渣男放在這個世界就是妥妥的好男人,隻要有能力掙糧,帶回來的女人越多,家裡的女人就越高興,因為放血次數減少,誰不願意呢?

可是,他跟細雅姐是有感情的,跟其他人家的情況有點不一樣,他得考慮細雅姐的好感度,“我還是商量一下比較好。”

楊業皺眉,“你已經付了定金,嬋兒已經是你的女人,你還把嬋兒放在我家裡吃糧養著,哪有這樣的道理!”

“...”許斂差點被噎住,嶽父大人,你也太會精打細算了吧,跟王翠芸有的一拚。

想想也就釋然了,這個世界各家各戶基本都差不多,首要考慮就是糧食。

許斂想了想,“這樣吧,嬋兒還是在你家養著,按照每天半斤糧來算,你家養了多少天,我就補給你家多少糧,行了吧?”

楊業點頭,“行。”

許斂走到楊嬋兒麵前,抱了一下她,果真是身輕體柔,已經付了定金,占點便宜也不過分,“嬋兒,你先在家呆著,我回去商量一下,很快就會來接你。”

楊嬋兒紅著臉,輕“嗯”了聲。

許斂依依不捨地放開她,出了門,駕車離去。

晚風吹拂著他的臉,他心情不錯,這個世界有點意思...他已經開始喜歡這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