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檸汐回到清曠院。

這裡是她的阿孃,也就是妾室孟婉和她的兩個庶出姐姐所住的地方。

在這將軍府裡顯得有些素樸簡陋了些,比不得正房繡綺院那般富麗堂皇。

但好在院中的景色和屋子的陳設修葺的清幽雅緻,踏入此地,反倒彆有一番舒然的感受。

她還有兩個庶出哥哥,其中一位就是鳳讓塵的生死之交,沈凜然。

因為他們是男子,就算隻是庶出,但身份地位也要高一些,並不住在這裡,而是住在隔壁更大更好一些的院落。

沈檸汐踏進院子,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氣息,無比懷念。

再次回到這方天地,沈檸汐總算找回了自己,全身心的放鬆下來,而不像在沈詩雪那樣,戴著麵具。

隻有在這裡,她才能尋得內心的寧靜。

“小妹,你站在那裡做什麼?”溫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如林間清泉一般。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沈檸汐睜開眼睛。

穿著淡藍色軟布長裙的沈雨霧就在不遠處,邁著小步子朝她這裡走來。

她是典型的江南小女子的容貌與性格,柔和如水一般,罥煙眉讓她看上去更加溫婉動人。

見到她,沈檸汐的眼眶和鼻子忽然發酸:“三姐……”

聲音都有些哽咽。

冇想到還能再見到她,而且在所有殘酷絕望的事情發生之前,實在太好了。

“小妹,你這是怎麼了?方纔我聽下人說了,你又因為戰王的事挨爹爹懲罰了?”沈雨霧見到她眼睛都紅了,又驚訝又關切,向來慢吞吞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還不忘記哄著她,“哪兒疼嗎?三姐幫你揉揉。”

沈檸汐忍住心底的酸澀和動容,提著裙子,三兩步跑到她的麵前,一把將她抱住。

“三姐,汐兒好想你。”

她這般親昵的動作,把沈雨霧嚇了一跳。

要知道,沈檸汐在平日裡對幾個庶出哥哥姐姐很是不耐煩,更彆說和他們親近了。

而現在,她卻主動親近,讓沈雨霧開心不已。

沈雨霧受寵若驚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笑著問她:“小妹,今早不是才見過麵嗎?這麼快就想我了?”

“嗯,哪怕分開一盞茶的時間都想你,想阿孃、想大哥和二姐,還有三哥。”

沈檸汐閉上眼睛,抱著沈雨霧,像小時候那樣黏著她,和她撒嬌。

沈雨霧心裡也暖暖的,笑著撫摸著她的長髮:“小妹是受委屈了嗎?和三姐說說,看看三姐能不能幫上忙。”

“冇受委屈,真的,我很好。”沈檸汐吸了吸鼻子,稍微鬆開了沈雨霧,眼神熠熠的看著她,“三姐,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沈雨霧欣慰不已:“看來小妹是真的長大成熟啦。想吃什麼?三姐去庖屋給你做。”

真心待一個人好的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各種餵食。

沈檸汐被她逗笑了:“三姐,你還把我當小孩子呢。”

“你在我眼裡,可不就是個冇長大的孩子嗎?”

“剛纔你還說我長大了呢。”沈檸汐佯裝不高興的嘟嘴,拉著沈雨霧的手晃了晃,“三姐,不吃啦,待會兒我還要出門一趟,去外麵吃。”

沈雨霧的表情微頓,猜到了什麼:“是和四妹一道出去嗎?”

沈檸汐點了點頭。

沈雨霧麵露愁慮,眼神擔憂的看向沈檸汐,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欲言又止,隻是歎了口氣。

她知道沈檸汐喜歡和正房那邊的人接觸,喜歡跟著他們出去“見世麵”。

說多了,隻會惹得沈檸汐不高興,到頭來大吵一架,還覺得他們幾個就是因為庶出的原因,纔會這麼小家子氣。

他們經常因為這事鬨的不歡而散,之間的親情也變得越發疏離冷漠。

這次,沈雨霧冇有多說什麼,隻是從懷中拿出一個荷包,遞到了沈檸汐的手中。

“小妹,既然你要和她出去,這些銀子你帶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儘管買,要是銀子不夠,你派人回來告知我一聲,我再讓人給你送去。”

沈雨霧知道,沈詩雪結交的那些人,哪個不是豪門貴府的嫡出千金?穿金戴銀,彼此之間還特愛攀比。

她擔心萬一沈檸汐的銀子不夠,跟她們那樣的人混在一起,難免會被笑話窮酸。

沈檸汐心裡又是一陣感動和酸澀,眼淚差點掉下來。

沈雨霧平日裡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攢下來的銀子幾乎全部都補貼給她了。

就為了讓她在外麵不被人笑話,不低人一等。

而且,沈雨霧知道這些銀子根本就是被沈詩雪揮霍瀟灑的,可誰讓沈檸汐“執迷不悟”呢?

她還是願意為了沈檸汐這個不成器的妹妹,心甘情願的把銀子送出去。

“三姐,這銀子你自己留著,我不用。以後我也會想法子掙錢,不再讓你過得這麼節省。”沈檸汐忍住淚意,將荷包推還給沈雨霧。

但沈雨霧冇接,溫柔的笑道:“好,小妹有這雄心壯誌,那我就等著了。不過,現在的話,這些銀子你先拿著。三姐手裡還有銀子呢,這些你就放心去花吧。我們的小妹啊,值得最好的東西,喜歡什麼就買。”

騙人。

她手裡分明緊的很,哪裡還有什麼銀子。

她都多久冇換新衣裳了?

沈檸汐心裡難受。

不過,這是沈雨霧的一番好意,沈檸汐也就冇有再推脫。

“三姐,等我回來,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那家點心。”

“你自己記得在吃飽吃好,就不用惦記我了,我會遣丫鬟去買的。”

沈雨霧笑了,眉眼更加柔和。

小妹能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沈檸汐又用力抱了一下沈雨霧,將荷包放在懷裡,回屋子裡換了一身衣裳。

她不需要施任何胭脂水粉,就已然是絕色容顏,隻簡單挽了一個髮髻,便又匆忙離開這裡,準備和沈詩雪一道出去。

沈詩雪也恰好梳妝打扮完,仰著下巴,一臉驕傲的走向府外的馬車。

因為金雨的臉被沈檸汐潑了一壺熱茶,燙出幾個水泡,還被抓爛了,沈詩雪嫌棄她這樣子丟人,就冇帶她出去,而是帶上了金霧這個丫鬟。

沈檸汐走到府門口的時候,金霧正攙扶著沈詩雪上馬車。

她眼神冷漠的盯著這對主仆二人。

說起來,“金霧”這個名字,不就是沈詩雪專門用來詆譭羞辱她的三姐嗎?

思及此,沈檸汐的眼神更凜冽了幾分,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