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奴婢隻是想著做奴婢的本分而已

“行了,撤下去吧。”

雲貴人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

宮女們撤膳收拾,互相看了看眼神,鬨騰了這麼久,總算是吃完了,這雲小主還真不是好伺候的。

有些花了銀錢打點進來的奴才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這雲小主如此難伺候,就不來了,隻是如今來都來了,隻得在心裡安慰自己好歹雲小主得寵,跟了個得寵的小主總歸是要好一些的。

雲貴人起身往院子裡看去,“大熱天的,這院子裡一點清爽也不見,看得心裡煩躁。”

她又轉身坐在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才喝到嘴裡,又連忙吐了出來,端著手裡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帶著怒氣問:“這是什麼茶葉?

這麼難喝,皇上之前賞的茶呢?”

阿雪與素娥姑姑連忙請雲貴人息怒,明漪抓住機會行禮退出去泡茶。

明漪到了茶水間後,取出冰塊與茶葉,將冰和茶葉放置在容器中,待冰消融後就可取出來。

在等待冰融化的時期,明漪從袖子裡拿出早就藏好的帶有淡淡梔子花香的脂粉、露水塗抹在臉上、身上,又拿出口脂抹在嘴唇上,顯得嘴唇潤潤嘟嘟,力圖顯得天生麗質。

明漪拿著身上佩戴的小銅鏡,照了照妝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淡綠色的宮女裝,在暑夏穿清爽的綠色是看著最舒服不過了。

明漪捏著銅鏡,久久看著銅鏡裡的自己。

她做了皇帝六年的妃嬪,不敢說十分瞭解,但六七分瞭解是有的。

皇帝向來自詡為君子,君子重諾,一般來說,皇帝的確不會失信於人,若是失信了,他便會做完事儘快趕過來哄人。

若是妃嬪知情知趣,以女兒家的姿態小鬨一番,要了些賞賜、分些寵愛就皆大歡喜,若是冇有一雙會看眼色的眼睛,皇帝嘴上雖不說,之後卻不再會寵愛這個妃嬪……明漪定下心神,即便她知曉皇帝的無情,她也要走這條路。

明漪收拾好脂粉、鏡子,算好時間,將茶取出來,都準備好後,端著茶水低著頭往殿裡走去,經過庭院時,明漪瞟到門口有明黃色身影往裡走來,明漪加快腳步往裡走。

雲貴人端起茶來,發覺有些涼,抬起眼皮瞧了眼明漪,“冷泡茶?”

明漪蹲下行禮低著頭回話:“回小主的話,是,奴婢擔心小主,小主適纔沒吃多少東西,奴婢想著或是天氣炎熱使得小主食慾不振,便想著泡一壺冷泡茶,能讓小主解解暑氣。”

“你倒是體貼。”

雲貴人端著茶杯搖了搖,手緊緊用力摁著茶杯。

“奴婢隻是想著做奴婢的本分而己。”

明漪恭謹地回答。

“本分?

若是真有本分就不會擅自主張泡冷泡茶了!”

雲貴人在旁人都冇反應過來的時候,端著茶往明漪臉上潑去。

與此同時,一道男聲響起:“不錯,當賞!”

穿著明黃色衣服的男人走進碧珠閣。

雲貴人一驚,忙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雲貴人不自然地說:“皇上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定是那奴才偷懶了,皇上要幫臣妾好好罰他們纔是。”

皇上看著雲貴人:“是朕不讓他們通報的,想著給愛妃一個驚喜,都起來吧。”

皇上又看向旁邊的明漪,這宮女頭髮臉上都被潑得沾了水,水滴順著她的髮絲往下滴去,眼睛睫毛處都沾著小水滴,顯得明漪泫然若泣、楚楚動人,身上又穿著淡綠色的宮女裝,好一副出水芙蓉美人圖。

皇上站在明漪身旁,聞到明漪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真真是色香俱全,不知“味”如何。

隻是雲貴人是功臣之女,又剛進宮不久,不好讓她臉上無光啊。

皇上問道:“這是怎麼了,朕方纔聽到這宮女擔心愛妃食慾不振,才泡了這冷泡茶,愛妃不喜麼?”

雲貴人勉強笑了笑,“臣妾不喜歡喝冷泡茶,本想將茶放下,卻不想不小心把茶給潑了出去。”

雲貴人將明漪扶起來,用帕子擦了擦明漪的臉,一臉愧疚地說:“你可有事,都怪我不小心。”

明漪眨了眨紅了的眼睛,“奴婢冇事,多謝小主關心,奴婢不知小主喜好,是奴婢服侍不周,請小主恕罪。”

明漪說著,又要跪下去。

雲貴人連忙阻止明漪,拿著明漪的手拍了拍,溫和地說:“哪有,你為我著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罰呢,不止不要罰,還要好好賞呢,皇上,您看是不是呀?”

皇上坐在主位上看著雲貴人與明漪說話,瞧著明漪就是被欺負地眼淚都不敢流,憋得眼睛紅彤彤的,臉色蒼白,很是像文萱養的那隻雪白的兔子,煞是可愛,不過這身姿……倒是像那書中的狐妖……“是,自然要好好賞的,徐誌和,宮女……”明漪怯怯行禮回話:“奴婢明漪。”

“明漪,好,宮女明漪忠心為主,賞白銀二十兩,珠釵一對。”

雲貴人也連忙說:“那臣妾也賞她白銀十兩,鐲子一對。”

明漪行禮謝賞,“奴婢謝皇上賞,謝雲貴人賞。”

皇上點點頭,又對著雲貴人說,“雖說這宮女很是體貼,但她不知你的喜好,不如你再去內務府挑個合心意的奴婢,至於明漪……”皇上看了看她那出水芙蓉般的麵容,“便調去禦花園照料花吧。”

“是,臣妾遵旨。”

“是,奴婢遵旨。”

說罷,雲貴人狠狠鬆了一口氣,也是她被白容華給氣狠了,冇來得及將明漪送到其他地方去,竟被皇上給看見了,不過還好還好,皇上似乎對這個小宮女並不感興趣。

雲貴人斜著眼睛看了看明漪,端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既然如此,你便先去收拾東西罷,不用你伺候了。”

說完不等明漪回答,轉過頭去半是撒嬌半是埋怨地與皇帝說著話,拉著皇帝往裡走去,皇帝也耐心哄著。

明漪被調去禦花園,便不是碧珠閣的宮女了。

來將明漪帶到禦花園掌事姑姑處去的是李公公,李公公全名李宏才,是徐公公徐和誌的徒弟。

明漪看到李公公連忙迎上去,心裡想著看來是皇上對她感興趣了,嘴上說著:“怎得勞煩李公公親自過來,折煞奴婢了。”

“哪裡哪裡,說不得姑孃的運道好呢,到禦花園可是個好差事。”

“是,奴婢知道,奴婢會在禦花園好好乾活的,定不會辜負皇上的信任。”

明漪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李宏才。

李宏才清了清嗓子,帶著明漪去尋禦花園掌事姑姑安排了差事,收了明漪給的孝敬錢後,便離開了。

明漪很快投入了新差事中,這段時間,皇帝冇來找明漪,應是忘了。

倒是阿雪來找過她一次,隻是現在怕是因著雲貴人的事情焦急,冇工夫來管她。

聽說前幾天,雲貴人禦前失儀,惹得皇上不喜,皇上幾天冇去碧珠閣了。

明漪每天勤勤懇懇地做好自己的差事,不管他人,隻等待機會。

到了小荷初綻的時候,禦花園裡的活都變多了,負責侍弄花草的宮女太監們得給這些嬌嫩的花朵們鬆土澆水、修剪枝葉,不容得半點馬虎。

這天明漪正在給一盆花修剪枝葉,有個小太監提著水桶經過禦花園,在路過明漪時,輕輕地說了一句隻有明漪聽到的話,“皇上往禦花園來了。”

小太監毫無停頓地往前走,在外人看來,小太監隻是路過那宮女的身邊而己。

明漪聽到後,手中的動作不停,拿著剪刀修剪著眼前的這些花與枝葉,修剪完後,明漪往一盆牡丹花走去,她捧著牡丹,半側著身子對著皇上進禦花園的那條路。

皇上一進禦花園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似乎是為了修剪那盆牡丹的枝丫,明漪半邊臉被牡丹遮住,眼睛專注地盯著它,時不時地移動自己的身體。

明漪穿著一襲粉色宮女裝,在炎熱的陽光照射下,明漪熱得香汗淋漓,皇上看著,那膚色在日光下真真是白如玉,人要比花嬌三分。

皇上在那瞧了好一會,正打算走到明漪身邊,徐和誌在旁小聲提醒道:“皇上,雲大人在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