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後川裡
有風從河套來,一團棉花雲在保安村頭頂雲捲雲舒。
從舊洞子出來,過鐵路,一塊窪地似鋪開的一麪糰扇,村民似畫工,描繪最壯麗的圖景。
最早是一望無際的麥浪,繼而是桃花點點,不幾年又是紅彤彤的蘋果掛枝頭。
妙手丹青,自然天成。
站在車路坡坡,看阡陌交錯。
感歎人能虛度光陰,而一茬一茬的莊稼,春華秋實,從不失約。
這是一片厚土,無論種什麼,碩果累累,都不會讓你失望。
記得好幾次,我站二片路中間,看火車洞,覺得可以用一個手掌可以堵住洞口。
然後看一列火車急促地趕路,我會默數一會車廂,十幾節還是二十幾節,就像曆經的年歲,世事繁雜,懵懵懂懂,從來冇有數清楚過。
記得某年夏初,護坡洋槐林槐花正當時,散發出陣陣香甜,心胸頓覺舒爽。
鑽進蘋果林,是一片嫩綠的灰灰菜,冇人光顧,我捷足先登,心情大好。
小時候最喜歡掐這種野菜,豬愛吃,人也愛吃。
不遠處,徐東給蘋果樹除草。
又勾起一段陳年往事。
那一年秋天,二片裡中渠附近,有一片茬洋芋,劍彬家的,蔓葉開始零星乾枯,誰都看在眼裡,洋芋快成熟了。
於是與徐東達成共識,伺機下手。
在某天中午草草扒拉了幾口飯後,拎著竹籠假裝給豬掐菜,向後川走去。
上鐵路坡坡過舊洞子,路遇零星迴家貪活的大人,都會瞟一眼,眼露懷疑的目光,覺得大中午這兩個娃娃肯定去害人。
我倆裝作心胸坦蕩,一臉無辜。
到地兒,做了分工。
徐東手快,負責刨洋芋,我手笨,負責扒拉了些乾枯的桃樹樹枝,放在他家桃園安房裡,然後到魚池提了半桶水。
然後蹲在安房附近假裝掐菜裝模作樣打掩護。
徐東走進一片玉米地開始拔豬菜:什麼馬苦苣、灰灰菜、刺根,亂七八糟弄了半籠子,然後迂迴到一片黃豆地,黃豆地與那片洋芋地接壤,在兩地之間,旭東蹲在黃豆地裡左手假裝掐菜,右手己伸向洋芋根部。
三兩分鐘搞定。
臨走,還把洋芋根部的土用手刨平,任誰都看不出有啥異樣。
隻不過有可能劍彬秋天挖洋芋時,會發現這棵洋芋隻有零星幾個水疙瘩,會嘴裡嘀咕:看虧先人的!
徐東拎著竹籠大模大樣往大路上走,猛一看,是一籠子野菜。
其實洋芋在野菜下麵隱藏,天衣無縫。
徐東邊走邊喊我,說今天掐美了,菜真多。
我答應著說,這邊菜也多。
然後到安房會齊,燒火煮洋芋。
那天的洋芋很麵、很沙、黃瓤,最香。
後來就從冇吃過那麼香的洋芋。
鋤草的徐東是我小時候的玩伴。
我說蘋果好吃樹難栽。
徐東說,不難栽,可以給我弄兩苗。
我想了想,往哪裡栽呢?想起小時候有一篇課文裡的話:我家房冇一間,地冇一攏,爺爺從小就給地主放牛...不覺啞然失笑。
用有點文采的話說應該是,這方養育了我的故土,在心裡是一片看不到的果樹林,己枝繁葉茂,己碩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