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梨初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神帶著一絲連自個都未察覺地警惕,“如風……”

梨初想問,是二爺特意喊的她去取的,還是如風私心想見她單喊了她的。

可如風並未給梨初開口的機會。

如風見屋內並無旁人,上前一步握住梨初嬌軟無骨的手。

梨初手中便多了一抹溫潤感,木訥低頭看到如風銅色的大手退離,她的掌心多了一枚碧綠的彌勒佛玉佩。

“這是祖傳之物,我娘讓我送給你。”如風害羞地說道。

若換作以前,受婆母重視,梨初一定滿心歡喜。

可此刻,梨初竟覺得掌心之物灼得人發疼,眼尾泛起紅暈,許多話哽在喉嚨口,竟不知如何說出口。

“你快收起來,跟我走。”如風神色謹慎,目光挑到簾子外。

孤男寡女久處一室,總是不妥當的。

哪怕,他們不久之後將成夫婦。

梨初隻好將玉佩收入腰間荷包內,跟著如風走出院子。

這一路,遇橋過橋,又繞了花園假山,九曲迴廊,纔來到懿德軒書房。

“進去吧。”

如風立在庭院中,身姿挺拔又有幾分書卷氣,是二爺麾下難得的文武全才,隻可惜出身不夠,隻能委身隨從,“我還有事得出府一趟。”

“誒。”梨初應答,見著如風依依不捨,目光眷戀著她,亦步亦趨地走出院子。

梨初回頭看著朱漆木門,袖中手緊握成拳,指甲戳破掌心的隱痛,令她鎮定下來,伸手推開書房的門。

入目的是一屋子的破敗。

書房竟與她今早離開時一模一樣。

饒是跟著趙熙悅見過不少世麵,梨初仍不覺心驚,欲要轉身逃離,耳畔卻傳來一道冷沉聲音。

“進來。”

梨初手攥著裙襬,身子僵直卻不得不動,隻能跨過門檻,走入書房,跪在門邊,垂頭低喚,“二爺。”

那英偉不凡的男子從屏風後頭走出來,冷沉的步子一步步朝著梨初走來,每一步都踏在梨初心頭。

靳無妄腳上一雙雪白長靴,靴筒掩在長衫之下,便立在梨初身前,熟悉的沉木熏香,以及靳無妄身上的冷沉氣息,逐漸將梨初包裹。

梨初察覺到靳無妄落在她身上的冰冷視線,心口似被棉花絮脹滿窒息感上湧,呼吸不暢,將臉垂得更低。

不過幾秒,靳無妄白靴從眼前邁開,朝著桌案後步去,冷沉聲線緩緩傳來,“將屋子收拾了。”

“是。”

梨初暗鬆了一口氣,隨之緊繃的身體也緩和下來,弓身起來,收拾著地麵的淩亂,先是將筆墨硯台撿起放置桌案,後去撿書本與紙張。

期間靳無妄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詳著一本淡黃色的摺子,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時翻動著紙張,這也是書房內唯一聲響。

而梨初不發出一點動靜。

湯壺已經破碎,實在冇必要取回,那他為何要喚人過來,為何喚了她?

莫不是發現她就是昨夜之人?

梨初心中存疑,也心存害怕,此刻也隻能儘力收拾。

梨初取了掃帚簸箕,輕掃著瓷片。

這時,府醫打外頭來,靳無妄命他進來。

他立在書房中,低聲回稟,“爺,昨夜您是中了媚藥。”

媚藥?

梨初尤記得趙公侯府徐姨娘用此手段固寵被冠以殘骸主子之名被趙夫人絞殺之事。

耳側突然“啪”的一聲,太師椅上的靳無妄將手中摺子摔在桌案之上,嚇得府醫跪地不語,梨初亦跪倒一旁,心慌意亂。

良久,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才平淡道,“你先退下。”

府醫起身,退後離去。

書房內,僅剩二人。

靳無妄看著梨初,冷聲道,“下藥媚主爬床,輕則發賣,重則打死。”

“爺,昨夜是您……”梨初誠惶誠恐,緊咬著下唇,後話是一個字都不敢說。

昨夜的荒唐,二爺醉酒神誌不清,怎能記得是他強占她的身子。

她身子縮成一團匍匐在地上,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低聲求饒,“奴婢真的冇有,求二爺明察。”

“奴婢與如風情投意合,已被二奶奶指婚,再過幾日便要嫁娶,又怎麼會背棄於他。”

“奴婢若下藥媚主,下場不是發賣便是打死,如何會做此等傻事。”

“奴婢對二奶奶忠心耿耿,斷不會行背主之事。”

下巴突然落下來一縷冰涼,不是那人的手,而是他一則書,他暖玉似的手指正捏著書本的另一端稍稍用力便抬起她掛著淚痕的小臉。

靳無妄麵無表情,低俯著梨初,聲音仍是那般寡淡,“口口聲聲求爺明鑒,依你之意,不是你下藥媚主,是爺冤你,強要了你?”

梨初不敢抬眸瞧主子,眼睫倒掛出了一弧彎月,長睫輕顫怯懦流轉,紅唇囁嚅,“爺……奴婢為爺解藥……心甘情願……”

靳無往淡掃了梨初一眼,收了手,“那爺該賞你。”

“奴婢不敢。”

梨初匍匐跪地,頭埋在兩手之間,眼眶紅透。

靳無妄低俯著梨初,狹眸微眯,“既是不敢,此事若宣揚出去?”

“奴婢必以死謝罪。”梨初義正嚴辭回答靳無妄的話。

好一個心甘情願、以死謝罪。

她倒是乾脆利落,絲毫冇有攀附之意。

靳無妄聞言蹙眉,“回去吧。”

梨初如得大赦,磕了響頭,緩步退出懿德軒,而後狂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