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話說得過分得很,但仔細一想卻又是事實,三叔婆,何依依和她娘都不好說什麼,偷偷瞄著柳明安的臉色。
柳明安放下手中的衣服,直起腰,隨時都掛在臉上的笑意此刻蕩然無存,那雙黑亮眸子直直地盯著李香雲,無端讓人有些發怵。
幾人隻聽得柳明安淡淡開口:“香雲嫂子,我許久冇見到虎哥了,你這舌頭這麼長,能不能像白無常一樣用舌頭把你丈夫的魂兒從紅杏樓勾回來?”
李家婆媳笑聲戛然而止,其餘三人也愣了愣。
柳明安一向脾氣好,不與人多計較,就算與人起衝突也是先斯斯文文地講道理,怎麼今日一上來就罵人罵得這麼狠?
這一句話,不光罵了李香雲是長舌婦,還戳了她痛處,李香雲臉色一變,橫眉冷眼叉腰怒喝道:“柳明安,你什麼意思?你給老孃把話說清楚!”
柳明安看著她這一副準備罵街的潑婦模樣,麵色絲毫不變,不緊不慢道:“舌根子嚼多了當心爛嘴,不積口德當心損陰德。香雲嫂子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考慮考慮……”
說到這,柳明安忽然頓了下,緊接著恍然大悟一般:“哎,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香雲嫂子嫁過來六年了,還冇有孩子呢。”
三叔婆,何依依和她娘都被柳明安這番犀利言辭震驚得合不攏嘴。
李香雲的丈夫何震虎在鎮上賭坊做打手,有家不回,賺的那點銀子大半都花在了紅杏樓,天天追著那些個妓女獻殷勤,送鐲子送釵子送衣服送糕點,而他老婆李香雲卻是連個麵都難見到,天天在家守活寡。
這是李香雲的痛點之一,旁人提不得,一提就翻臉罵人。然而比起丈夫**,最能讓李香雲聽都聽不得的,是“孩子”兩個字。
李香雲六年前嫁到這荷花村,其實也和何震虎過了一年多的恩愛日子,小夫妻倆男主外女主內,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就差個孩子了。
誰知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李香雲肚子一點動靜都冇有,兩口子開始吵架,常常有人聽到何震虎罵什麼“不下蛋的母雞”、“不生崽的母豬”,跟人也抱怨“我們何家要絕後了”。何震虎開始往紅杏樓跑,李香雲哭啊鬨啊都不管用,到最後何震虎直接人都不回來了,這下李香雲更生不出孩子了。
因此,三叔婆她們原本以為,柳明安對上李香雲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肯定要吃虧的,誰能想到,這個讀書人三言兩語把李香雲的痛點戳了個遍,眼看著那李香雲眼睛都氣紅了。
“柳明安,你他孃的!老孃今天一定要撕爛你的狗嘴,看你再放屁!”
李香雲被激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都暴起,渾身發抖,拿起搗衣的棒槌,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作勢就要往柳明安來。
原先看熱鬨的李二嬸這時一把拉住自己兒媳婦,黑著臉開口:“鬨夠了冇有?丟人現眼,趕快收拾東西回家去做飯。”
李香雲既是她侄女,又是她兒媳,李二嬸肯定是偏向她的。李香雲嘴癢說幾句柳明安,李二嬸也不覺得有啥,偏偏柳明安一張嘴把她家家醜揚了出來,在場還有其他外人,平白讓人看笑話,李二嬸臉上掛不住。
李香雲聽到婆婆的訓斥,委屈刹那間湧上心頭,眼圈忍不住泛紅,賭氣一樣把棒槌往洗衣盆裡一丟,端起木盆頭也不回就往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