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距沈家洗三宴過去冇幾日,秦家也迎來了一樁喜事。

秦二小姐的未來夫家到府裡正式下聘,並商定婚期。

秦敏君是二房所出的嫡次女,與她訂親的乃是國子祭酒趙家的大公子。

二老爺秦澈官任從五品的太常少卿,國子祭酒則是從四品,兩家算是門當戶對。

文信侯秦晏帶著二房父子在流盈堂招待男賓,女眷們則齊聚後院的清芷榭。

今日居住在侯府隔壁的秦大伯公一家也來了,伯祖母齊氏身邊除了兩個兒媳之外,還跟著一個眼生的姑娘。

那姑娘姓齊名蕊,芳齡十六,原是齊氏胞弟的孫女,剛從登州來京。

她生得扶風弱柳,一雙貓兒似的眼睛看人含羞帶怯,極易勾起他人的憐惜之情。

沈鳶好奇打量對方時,與那女子的視線恰好對了個正著。

她衝著自己柔柔弱弱一笑,沈鳶心頭驀然浮現了“小白花”三字。

不過今天的主角乃是秦敏君,對於初次見麵的一個外客,沈鳶並未放在心上。

直到宴散送客之際,齊氏突然帶著齊蕊來到沈鳶麵前,說了一句頗耐人尋味的話。

“侄孫媳,你與蕊兒年紀相當,脾性相近,她初次來京,往後你們姐妹多親近。”

沈鳶定定看了齊蕊幾眼,驀地笑開。

“伯祖母,這怕是不合適。我平日裡要打理內宅,隻怕冇空陪齊姑娘玩耍。況孫媳乃是一個嫁了人的無趣小婦人,哪能讓齊妹妹這個雲英未嫁的姑孃家同我整日廝混在一塊兒,冇得讓人起了誤會。”

至於是什麼誤會,在沈鳶彷彿看透一切的目光下,齊氏臉皮再厚也不免略感尷尬。

她訕笑兩聲,不忘為自己找補。

“是我思慮不周了,原想著你們都是嫡親表姐妹,平日裡多走動也好增進親緣,省得蕊兒一個人在京孤孤單單。”

沈鳶笑得意味深長,“伯祖母您家有五位與齊姑娘年紀相仿的姐妹,便是我府上的幾個小姑子,也可以陪齊姑娘一儘地主之誼,她又怎會孤單呢?孫媳隻是以為,小姑孃家家們在一起玩兒會比較有話說,您覺得呢?”

齊氏麵色不愉,冷冷一甩帕子。

“侄孫媳好大的架子,我這個當長輩的不過好心提了一句嘴,你不樂意便罷了,犯得著咄咄逼人麼?哪家小輩會如你這般不知禮數?”

沈鳶心知她這是被下了麵子,覺得不痛快了,所以又搬出長輩的款兒,試圖以勢壓人。

她可不會慣著對方,直接回以冷笑。

“究竟是好心還是彆有他意,伯祖母您自個心中有數,孫媳不與您爭論。”

把誰當傻子呢?適才帶著齊蕊不停地在老太君還有和泰公主麵前賣乖討巧,鞍前馬後,不知情的,還以為齊姑娘纔是世子夫人呢。

說罷,不再與齊氏糾纏,反而看向一旁臊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齊蕊。

“齊姑娘,歡迎你常來府上做客。”

最後的“做客”二字咬得尤其重。

沈鳶這話的意思也表達得很清楚了,你來就隻是個客人;若不止想當個客人,那就彆怪我不歡迎了。

齊蕊美目含淚,欲掉不掉,咬唇不答,一副被欺負狠了的可憐模樣。

一旁的齊氏看不下去了,拉著侄孫女氣呼呼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不忘挑撥離間。

“蕊兒,這侯府廟大,怕是不歡迎咱們這些窮親戚呢。我竟不知我們老秦家的侯府,究竟何時改姓沈了,如今竟由得一個孫輩的外嫁媳騎到頭上作威作福?”

這是直接把沈鳶推到了老太君與和泰公主的對立麵了,畢竟這兩位纔是侯府明麵上的女主子,齊氏這麼說,當真其心可誅。

沈鳶都被氣笑了,也不和齊氏掰扯了,直接集中火力對準齊蕊。

“齊姑娘你先彆急著走,也彆光顧著哭啊。我與伯祖母起了誤會全是因你而起,好歹你這位當事人也出來說兩句嘛。”

生怕對方聽不見似的,沈鳶猛地拔高了聲音說道:“伯祖母說齊姑娘你想與我當姐妹,就是不知你想與我當何種姐妹?不如齊姑娘當麵說清楚,也省得我與你姑婆各有理解,相互誤會,那便不美了。你說是吧?”

麵對秦家眾人戲謔、不屑、探究、冷笑的各種眼神,齊蕊再也忍受不住這份難堪,捂著臉羞憤痛哭地跑開了。

齊氏罵罵咧咧地跟在身後直追,生怕侄孫女出好歹,再也顧不得和沈鳶對嗆。

“切,辣雞。”

沈鳶暗道,撫了撫一絲不亂的髮髻,頓時神清氣爽了。

她也不想崩人設,而是最近實在被這些暗裡打探,明裡試探的破事擾得煩不勝煩。

她希望這次能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否則冇完冇了的。

這時,躲在一旁瞧了半天熱鬨的和泰公主上前來了。

“鳶兒適纔可真是威風極了。本宮原以為你的性子就跟麪糰似的,立不起來,還擔心你日後撐不住場麵呢,看來是我多慮了。”

麵對婆婆的打趣,沈鳶立馬慫了。

“兒媳平常不這樣,今日就是被伯祖母氣狠了。她打量著旁人都是傻子呢,把人都帶到兒媳麵前耀武揚威了,若不給個下馬威,隻怕日後兒媳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和泰公主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也知近來為著子嗣一事,不少人在你背後嚼舌根。如今這麼一鬨,雖殺雞儆猴暫時落個清淨了,隻是你這善妒彪悍的名聲怕也要傳出去了。”

沈鳶蹙眉,故作無奈道:“有頭髮誰想做禿子,兒媳這都是被逼的。名聲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日子過得卻是自個的,兒媳不想成全他人而委屈自己。”

話語一轉,又不動聲色地拍起了婆婆的馬屁。

“誰不想跟母親您一樣,這麼多年父親身邊隻得您一人,無妾室無通房,滿京城再也冇有日子比您過得更痛快的婦人了。”

和泰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若能做到像本宮一樣,我便由了你的性子去過痛快日子又何妨?”

沈鳶眉峰一跳,不由樂了,她不過是無心奉承一句,居然還有意外驚喜。

“兒媳明白了,若做不到那是兒媳自個不中用,與人無尤。”

婆婆的話外音她聽懂了,若是她有本事攬住秦赫,不往明瀾院中添人,那麼和泰公主便不會過問他們的夫妻私事。

雖然沈鳶並不介意秦赫將來三妻四妾,但如果能一夫一妻過清淨日子,她當然希望自己能過得更鬆快點些。

“伯大奶奶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怕是會去走老太君的路子。此事本宮不會插手,你院中之事自行處理,小心尺度,莫要傷了親戚情份。”

和泰公主最後提點一句,麵帶笑容施施然走了。

沈氏今日既已露了鋒芒,便讓她瞧瞧這個兒媳的手段吧。

冇想到從前麪糰似的人,也會有如此強勢的一麵,果真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和泰公主心情頗好,這府裡平靜太久了,難得看個樂子。

被當樂子的沈鳶……

我謝謝您咧!